【刘勰与雕龙里论稿】刘勰生年与《文心雕龙》成书时间考

刘勰生年与《文心雕龙》成书时间考

(日照市雕龙里书院 铁农)

【内容提要】《文心雕龙》是刘勰的成名之作,该书也奠定了刘勰在文学理论界中的地位。本文通过对《文心雕龙▪序志》的解读,论证了该书中刘勰所述的两个梦与刘勰生活时代重大历史事件互相关联的吻合关系,得出刘勰生于刘宋元徽元年公元473年,《文心雕龙》成书于萧梁天监初年的结论。

【关键词】文心雕龙   刘勰   沈约   三庄

刘勰是南北朝人,康熙十一年《日照县志》卷9“儒林”记载,“刘勰,字彦和,刘三公庄人也。父尚,越骑校尉”,同书卷5“古迹”记载,“刘三公庄,县西八十里,梁东宫通事舍人刘勰故里”,刘三公庄即今日照市三庄镇驻地,刘勰因创作文学理论专著《文心雕龙》而成为著名的文学理论家与文学批评家。本文系对刘勰生年以及《文心雕龙》成书时间作出的考订。

  • 史料记载及前代研究

 古代文献史料中,关于刘勰的记载,尤其是刘勰早期生活的记载并不多,主要有以下两种:

  1. 《梁书》卷50“刘勰传”记载,“勰早孤,笃志好学。家贫不婚娶,依沙门僧祐,与之居处,积十馀年,遂博通经论”(1);

2、《南史》卷72“刘勰传”记载,“勰早孤,笃志好学。家贫不婚娶,依沙门僧祐居,遂博通经论”(2)。

《梁书》为隋唐时期史学家姚察、姚思廉父子撰写,而唐代史学家李大师、李延寿父子根据《宋书》、《南齐书》、《梁书》、《陈书》删减编修而成《南史》,因此两书中的“刘勰传”大致相同。无论《梁书》“刘勰传”还是《南史》“刘勰传”对刘勰的早年生活的记载都很简略。王元化《读文心雕龙》书中即说,“刘勰的生平事迹史书很少记载,现在留下的《梁书》和《南史》的《刘勰传》几乎是仅存的文献资料。这两篇传记过于疏略,甚至未详其生卒年月”(3)。

关于刘勰生年以及《文心雕龙》成书时间的考证研究,近代学者范文澜《文心雕龙注》中转述了一篇题作“刘毓崧通谊堂集书文心雕龙后”的文章。该文对《文心雕龙》成书时间作有如下考证:

《文心雕龙》一书,自来皆题梁刘勰著,而其著于何年,则多弗深考。予谓勰虽梁人,而此书之成,则不在梁时而在南齐之末也。观于《时序篇》云,‘暨皇齐驭宝,运集休明,太祖以圣武膺录,世祖以睿文纂业,文帝以贰离含章,高宗以上哲兴运,并文明自天,缉遐(遐疑当作熙)景祚。今圣历方兴,文思光被’(4),云云。此篇所述,自唐虞以至刘宋,皆但举其代名,而特于齐上加一皇字,其证一也;魏晋之主,称谥号而不称庙号,至齐之四主,惟文帝以身后追尊,止称为帝,余并称祖称宗,其证二也;历朝君臣之文,有褒有贬,独于齐则竭力颂美,绝无规过之词,其证三也。东昏上高宗之庙号,系永泰元年八月事,据高宗兴运之语,则成书必在是月以后。梁武受和帝之禅位,系中兴二年四月事,据皇齐驭宝之语,则成书必在是月以前。其间首尾相距,将及四载,所谓今圣历方兴者,虽未尝明有所指,然以史传核之,当是指和帝而非指东昏也(5)。

刘毓崧是清代道光年间人,籍贯江苏仪征,此文见于《续修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通义堂文集”卷十四(6)。范文澜作出“刘氏此文,考彦和书成于齐和帝之世,其说甚确”(7)的评价后,“兹本之以略考彦和身世。史料简缺,闻见隘陋,徒凭推想,庶得郛郭而已”(8),在进一步研究中,认为“彦和之生,当在宋明帝泰始元年前后”(9)、“彦和自宋泰始初生,至普通元二年卒,计得五十六七岁”(10)。泰始是南朝刘宋明帝的年号,计有七年,泰始元年即公元465年。

刘毓崧提出《文心雕龙》创作于齐末的观点,而范文澜进而认为刘勰约生于“宋泰始初年”,这两个结论为很多刘勰与《文心雕龙》研究者所接受,俨然而成定谳。

二、《文心雕龙》中文字的解读

古代文人完成作品的创作,一般署具创作完成时间。刘毓崧《书文心雕龙后》文内就《文心雕龙》成书时间问题的研究中,把刘勰创作《文心雕龙》与沈约创作《宋书》作了对比,“至于沈之《宋书》,成于齐世祖永明六年,而自来皆题梁沈约撰,与勰之此书,事正相类。特约之序传言成书年月;而勰之序志未言成书年月,故人但知《宋书》成于齐,而不知此书亦成于齐耳”(11)。为什么沈约在“序传”中署具成书时间,而刘勰不在“序志”中对《文心雕龙》成书时间作出明确的记载呢?

刘勰在《文心雕龙》“序志第五十”中有一段奇怪的文字,“予生七龄,乃梦彩云若锦,则攀而采之。齿在逾立,则尝夜梦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12)。“予生七龄”即七岁时候,“齿在逾立”是指三十而立,出自《论语·为政》中孔子的一段话,“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段话的意思是说,我在七岁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彩云如锦的梦,在梦中我追逐采摘着这些云彩。到了而立之年,又在梦中拿着丹漆的礼器,跟随孔子向南行走。

刘勰为什么要在《文心雕龙》书中记载七岁和三十岁所做的梦呢?况且七岁距三十岁相差二十三年,七岁时候即便做过这个这样的梦,在三十岁之后怎么可能还记得呢?显然这其中包含有特殊的用意。

刘勰主要生活在南朝时期的刘宋、萧齐、萧梁三个朝代,公元420年,宋武帝刘裕废晋恭帝司马德文自立,建国号宋,史称刘宋,改元永初元年;公元479年,齐高帝萧道成废宋建齐,史称萧齐,改元建元元年;公元502年,梁武帝萧衍废齐建梁,史称萧梁,改元天监元年。在这三个朝代中刘宋立国55年,萧齐立国23年,而《梁书》卷50“刘勰传”记载“有敕与慧震沙门于定林寺撰经证,功毕,遂启求出家,先燔鬓发以自誓,敕许之。乃于寺变服,改名慧地。未期而卒”(13),萧梁灭亡之时,刘勰早已身死。

刘勰两个梦的间隔时间与萧齐立国时间都是23年,显然刘勰的这两个梦并非纪实而写,不能理解为刘勰分别在七岁和三十岁做过这样的梦,这只是刘勰在《文心雕龙》书中对萧齐建国之时以及萧梁建国之时的暗记,是说齐高帝萧道成建元元年时候建立萧齐政权,刘勰“予生七龄,乃梦彩云若锦,则攀而采之”,梁武帝萧衍天监元年时候建立萧梁政权,刘勰“齿在逾立,则尝夜梦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萧齐建国于建元元年公元479年,如该年刘勰七岁,则生于刘宋后废帝刘昱元徽元年公元473年。

可见,刘勰尽管没有和沈约一样在《宋书》“序传”中署具成书时间,但在《文心雕龙》字里行间曲笔写下了关于自己生年的记载。

三、《文心雕龙》记梦的分析

在《文心雕龙》“序志第五十”中,刘勰记载了“予生七龄,乃梦彩云若锦,则攀而采之”和“齿在逾立,则尝夜梦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两个梦之后,又说“旦而寤,乃怡然而喜,大哉圣人之难见哉,乃小子之垂梦欤!自生人以来,未有如夫子者也”(14)。这段话意思是说,早晨醒来,感觉沾沾自喜,毕竟圣人是多么的难以见到啊!可是竟然降梦给我这个小子,自从有人类以来,没有像孔夫子这样伟大的人物。刘勰为什么要在《文心雕龙》“序志第五十”中记载这两个梦,并有这番感慨呢?

刘毓崧《书文心雕龙后》文中说,“和帝虽受制于人,仅同守府,然天命一日未改,固俨然共主之尊,勰飏言讃时,亦儒生之职分”(15),鲜明的指出了这是一部出于“儒生之职分”的“飏言讃时”颂扬齐和帝之作。古代很看重政权的正统性,尤其注重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之说,改朝换代之际,往往流传出现金木水火土等内容的谶纬祥瑞,以作为受命于天的依据。南北朝时期,各政权纷争战斗不断,愈为重视谶纬祥瑞,《南齐书》卷18“祥瑞志”记载“太祖年十七,梦乘青龙西行逐日,日将薄山乃止,觉而恐惧,家人问占者,云‘至贵之象也’。苏侃云‘青,木色,日暮者宋氏末运也”(16),后来附会为尊崇木德的萧齐取代尊崇水德的刘宋的谶纬祥瑞征兆,同书还记载说“清河崔灵运为上府参军,梦天帝谓曰‘萧道成是我第十九子,我去年已授其天子位’。自三皇五帝至齐受命君,凡十九人”(17),这种附会之说不过希望在新朝籍获晋升罢了。刘宋代晋之时,《宋书》卷2“武帝纪中”记载“太史令骆达陈天文符瑞数十条,群臣又固请,王乃从之”(18),萧梁代齐之时,《梁书》卷13“沈约传”记载,沈约向梁武帝萧衍进献谶纬说“今童儿牧竖,悉知齐祚已终,莫不云明公其人也。天文人事,表革运之征,永元以来,尤为彰著。谶云‘行中水,作天子’,此又历然在记”(19)。无论是谶纬的编造,还是五行之说的推演,还是诸等附会,都不过是为了宣扬新朝政权的正统性与合理性,而这也就往往为儒生文人所利用。因着这一“儒生之职分”,刘勰在《文心雕龙》中留下了“今圣历方兴,文思光被”等“飏言讃时”的颂圣文笔。

孔子是儒家先师,自西汉以来,历受尊崇。显然,刘勰是用孔子降临入梦的虚构故事,为《文心雕龙》的创作贴金饰彩,之所以把这个虚构之梦的做梦时间假托为三十岁“齿在逾立”的梁武帝萧衍天监元年,就是用“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梦境歌吹萧梁代齐顺应天命的正统性,有着明显谀赞萧梁朝廷的用意,这样的构思理念自然也很容易迎合朝廷政权喜好谶纬祥瑞的心理。

四、关于“皇齐驭宝”的分析

文人颂圣,不过是极尽颂扬当今而贬斥前代之能事。刘勰《文心雕龙》“序志第五十”中“予生七龄,乃梦彩云若锦,则攀而采之”和“齿在逾立,则尝夜梦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两个梦的描述,如果是对“予生七龄”之时齐高帝萧道成建元元年建立萧齐政权的暗记,而刘勰“齿在逾立”之时,如果是对梁武帝萧衍天监元年建立萧梁政权的暗记,《文心雕龙》并非“书成于齐和帝之世”,而应该是在梁武帝萧衍天监元年废齐建立萧梁政权之后。若依此而论,成书于梁武帝萧梁政权的《文心雕龙》称前代政权萧齐为“皇齐驭宝”似乎不妥,似有违“飏言讃时,亦儒生之职分”的深意。对此该有怎样分析呢?

其实,萧梁与萧齐两个朝代的皇族都是同一家族。《梁书》卷1“本纪第一·武帝上”记载,“高祖武皇帝讳衍,字叔达,小字练儿,南兰陵中都里人,汉相国何之后也。何生酂定侯延,延生侍中彪,彪生公府掾章,章生皓,皓生仰,仰生太子太傅望之,望之生光禄大夫育,育生御史中丞绍,绍生光禄勋闳,闳生济阴太守阐,阐生吴郡太守冰,冰生中山相苞,苞生博士周,周生蛇丘长矫,矫生州从事逵,逵生孝廉休,休生广陵郡丞豹,豹生太中大夫裔,裔生淮阴令整,整生济阴太守鎋,鎋生州治中副子,副子生南台治书道赐,道赐生皇考讳顺之,齐高帝族弟也。参预佐命,封临湘县侯。历官侍中,卫尉,太子詹事,领军将军,丹阳尹,赠镇北将军”(20)。《南齐书》卷1“本纪第一·高帝上”记载,“太祖高皇帝讳道成,字绍伯,姓萧氏,小讳斗将,汉相国萧何二十四世孙也。何子酂定侯延生侍中彪,彪生公府掾章,章生皓,皓生仰,仰生御史大夫望之,望之生光禄大夫育,育生御史中丞绍,绍生光禄勋闳,闳生济阴太守阐,阐生吴郡太守永(21),永生中山相苞,苞生博士周,周生蛇丘长矫,矫生州从事逵,逵生孝廉休,休生广陵府丞豹,豹生太中大夫裔,裔生淮阴令整,整生即丘令儁,儁生辅国参军乐子,宋昇明二年九月赠太常,生皇考”(22)。可见,萧何二十世孙萧整是齐高帝萧道成和梁武帝萧衍共同的祖先,萧整之子萧儁是齐高帝萧道成的曾祖父,萧整之子萧辖是梁武帝萧衍的高祖父。

刘勰虚构三十岁“齿在逾立”之时梦中“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的故事谀赞萧梁代齐的正当性,只是不忘把与萧梁同一皇族的萧齐朝代一并称颂,所以编造了一个萧齐建国之时刘勰“予生七龄,乃梦彩云若锦,则攀而采之”的梦。清代刘毓崧《书文心雕龙后》文中,根据《时序篇》“暨皇齐驭宝,运集休明,太祖以圣武膺箓,高祖以睿文纂业,文帝以贰离含章,中宗以上哲兴运,并文明白天,缉熙景祚。今圣历方兴,文思光被”一段文字,考定《文心雕龙》成书不在梁时而在齐末,所列出三个理由均可以萧齐皇族与萧梁皇族为同一家族来分析,因此在著作于萧梁朝代的《文心雕龙》书中仍赞称前代萧齐为“皇齐”,尽管“魏晋之主,称谥号而不称庙号”但前代萧齐仍然获得“齐之四主,唯文帝以身后追尊,止称为帝,余并称祖称宗”这样的赞谀,以至“历朝君臣之文,有褒有贬,独于齐则竭力赞美,绝无规过之词”。

以此来看,梁武帝萧衍与前代旧朝皇族齐武帝萧道成都出自同一家族,所以刘勰在《文心雕龙》中“飏言讃时”歌颂梁武帝萧衍建梁代齐为“今圣历方兴,文思光被”之时,仍称萧齐“皇齐驭宝”而“竭力赞美,绝无规过之词”,这是不相违的,并不会为新朝萧梁所忌。

五、《文心雕龙》成书与“约时贵盛”的辨析

《梁书》卷50“刘勰传”还记载,刘勰创作《文心雕龙》之后,“既成,未为时流所称。勰自重其文,欲取定于沈约。约时贵盛,无由自达,乃负其书,候约出,干之于车前,状若货鬻者。约便命取读,大重之,谓为深得文理,常陈诸几案”(23)。对于刘勰负书拜谒沈约的时间,该作怎样的分析呢?

沈约是当时著名的文学大师,“约时贵盛”并非是指沈约在文坛的地位,而是指沈约很为梁武帝萧衍倚重信任在朝廷官场中拥有尊贵地位。沈约依附于萧衍,随梁武帝萧衍的起兵与称帝而得以“贵盛”。《梁书》卷13“沈约传”记载,梁武帝萧衍曾夸赞沈约和另一位重臣范云说“我起兵于今三年矣,功臣诸将,实有其劳,然成帝业者,乃卿二人也”(24),这是起兵历三年时间而取代萧齐的梁武帝萧衍称帝之后所说的话,该书同时也记载了沈约在梁武帝萧衍称帝前后的官职变迁,“梁台建,为散骑常侍、吏部尚书,兼右仆射。高祖受禅,为尚书仆射,封建昌县侯,邑千户,常侍如故”(25)。梁台是指新建立的诸侯国梁国,《梁书》卷一“武帝本纪一”记载,中兴二年公元502年二月丙寅,齐和帝下诏“梁国初建,宜须综理,可依旧选诸要职,悉依天朝之制”(26),此时距萧梁代齐仅一月时间,沈约尽管随着萧衍的一步步篡位担任了诸侯国梁国的高官“为散骑常侍、吏部尚书,兼右仆射”,已经具有很高的官场地位,但这其实并不是进献文著以求“飏言讃时”的好时机。

范文澜《文心雕龙注》中说,“文心体大思精,必非仓促而成,缔构草稿,杀青写定,如用三四年,则成书适在和帝之世,沈约贵盛时也”(27)。结合《梁书》卷50“刘勰传”中“既成,未为时流所称”来看,即使“如用三四年”创作而成的《文心雕龙》完成于齐末时期齐和帝在位期间,这样主弱臣强的动荡年代也不适合献书,《梁书》卷13“沈约传”记载,沈约劝说梁武帝萧衍篡权灭齐进献谶纬时候说“今童儿牧竖,悉知齐祚已终,莫不云明公其人也”,“飏言讃时,亦儒生之职分”的刘勰岂能没有辨识能力而盲目献书?不恰当的“飏言讃时”只会起到反作用,成为罹祸的根本而无法获得好处。

刘勰创作完成《文心雕龙》之后,应该在梁武帝萧衍建梁代齐之后又改写了部分内容,而“负其书,候约出,干之于车前”。此时只能是“高祖受禅,为尚书仆射,封建昌县侯,邑千户,常侍如故”的梁天监初年,而不会是梁国为诸侯王国的“梁台建,为散骑常侍、吏部尚书,兼右仆射”的齐和帝中兴二年公元502年二月至三月禅位期间。《文心雕龙》因萧梁政权建立之后“为尚书仆射,封建昌县侯,邑千户,常侍如故”的沈约“大重之”,得遇贵人的刘勰自然大有获益,《梁书》卷50“刘勰传”记载说刘勰“天监初,起家奉朝请”(28)步入仕途即应因此,正可见该书“今圣历方兴,文思光被”等颂圣“飏言讃时”文字获得了新建立的萧梁政权的赏识。

可见,《文心雕龙》“时序第四十五”在列举萧齐朝代之后随即说,“今圣历方兴,文思光被,海岳降神,才英秀发,驭飞龙于天衢,驾骐骥于万里。经典礼章,跨周轹汉,唐、虞之文,其鼎盛乎!鸿风懿采,短笔敢陈;扬言赞时,请寄明哲”。其中,“今圣历方兴”中的“今”是指当今,尽管“圣历”或指改朝立国以来或指皇上继位以来,然而后面又说“经典礼章,跨周轹汉,唐、虞之文,其鼎盛乎”,所指的“周”、“汉”甚至溯及陶唐、有虞都是朝代名称,以此类推“今圣历方兴”中的“圣历”是指“皇齐”鼎革之后改朝立国的新朝代,即萧梁政权,并非是指在“皇齐”朝代太祖高皇帝萧道成、世祖武皇帝萧赜、文帝萧子懋、高宗明皇帝萧鸾之后的东昏侯萧宝卷或齐和帝萧宝融某段在位时间。而刘勰改订书稿献给沈约,方是《文心雕龙》最终成书之时,“约时贵盛”之时又在萧梁代齐之后,是知《文心雕龙》改稿成书而“今圣历方兴”之时实是在梁天监初年。

六、结论

综上来看,刘勰生年并非范文澜主张的“彦和自宋泰始初生,至普通元二年卒,计得五十六七岁”,《文心雕龙》的成书定稿时间也不会是刘毓崧考订的“彦和书成于齐和帝之世”。《文心雕龙》尽管没有和沈约一样在《宋书》“序传”中记载成书时间,但“序志第五十”不但暗记该书改稿成书时间是在萧梁立国“今圣历方兴”之时,也对刘勰生于刘宋后废帝刘昱元徽元年公元473年作了暗记,即“予生七龄”七岁时萧齐建国,而“齿在逾立”三十岁时萧梁代齐。

注释:

(1)(28)《梁书》,简体字本二十四史第十七册(中华书局,2000年1月第1版),第493页。(13)(23)第495页。(19)第158页。(20)第1页。(24)(25)第159页。(26)第15页。

(2)《南史》,简体字本二十四史第二六册(中华书局,2000年1月第1版),第1190页。

(3)王元化著,《文心雕龙研究》,(新星出版社,2007年),第1页。

(4)刘勰著范文澜注《文心雕龙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第十卷,第675页。(5)第729页。(7)(8)(9)(11)(15)第730页。(10)(27)第731页。(12)(14)第725页。

(6)《通义堂文集》,《续修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通义堂文集·卷十四”(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

(16)(17)《南齐书》,简体字本二十四史第十六册(中华书局,2000年1月第1版),第233页。(21)“阐生吴郡太守永”,“永”梁书武帝纪作“冰”,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同,未知孰是。第16页“校勘记”。(22)第1页。

(18)《宋书》,简体字本二十四史第十四册(中华书局,2000年1月第1版),第33页。